怀念祖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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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 念 祖 父

弟的父亲的三周年忌日，我却不记得了。因为生之匆忙与无奈，我当时未接到兄弟父亲的噩耗。但也在旁人的闲谈话语中模糊了解到兄弟的窘迫与黯淡，一介书生，命运多桀。我的平生之中最难以目视的是亡人的景象，最难以承受的是亡人之压抑悲愤的沉重空气，对于农村的丧葬之礼又当别论，那是一种礼节与文化传统的积淀，是对长眠于地下的先人们的怀念与寄托。我心之最难遏抑别人之哭泣，哀怨欲绝，触及我的同情心，勾起我对已故祖父的殷切思念。祖父那伟岸的身躯、强壮的体魄、精神矍铄的形象至今在记忆里，直到临终时，他的脸色都是红润的，胡子梳理得整洁、美观，宛如仙翁。在我上大学的第一年的暑假里，我去看望他。自从祖母去世后，倔强的祖父就不让我们四家轮流伺候他，独自搬到村南的老林里，守侯着我们佀氏宗族的先人们，那里青松与翠柏辉映，四周有高高的白杨环绕，古墓林立，给人一种肃穆、安详、静谧的氛围。祖父在闯关东时无师自通，学会了木匠活，我去时他正在给人做架子车，虽然相当粗重、笨拙，但经久耐用，见我到来，停下手中的活计，招呼我到屋内，里面一床，一灶，几把自制的矮凳而已，我的泪几乎流下来，祖孙两个娓娓而谈。我们到了屋外的古碑前，祖父戴着老花镜，给我抑扬顿挫地朗诵碑上的墓志铭，其实他是在用心朗诵，这些早已在他的心里了。此时，夕阳正红，金光万道，祖父站在夕阳里，宛如仙翁在给我讲述一个久远的童话，我仿佛又与历代先人在心与心的交流，感受他们的爱抚，在他们目光的注视下，我倍感责任之重大。


再到寒假时，由于路途的遥远，我滞留在我的一位堂姐家，用罢

餐后，堂姐才告诉我，祖父他已身患绝症，已不能进食，只能靠一些流食与输液维持，饱受病痛的折磨与煎熬，疼痛爆发时，还要靠注射药物来镇静止痛。我的泪禁不住流下来。一夜无眠，第二天匆匆赶回家，见到祖父时，正躺在床上与家人闲聊，红润的脸色已微微透出病痛折磨后的疲倦，我膝盖几乎跪下来，等我剥橘子喂他时，也只是在嘴里品咂，眼神里透漏出许多的无奈。睡熟时很安详，但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一下，在睡梦里，祖父又见到了我的祖母了吗？听父亲讲，祖父有时坐在给他备好的寿木上，很是满足与安详，与人谈笑风生，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。身体状况许可时，我搀他到外面散心，与人寒暄。开导我说：人生短暂，自然法则，问心无愧。面对生之艰难，死之无畏、坦然，令我心灵激荡。祖父的一生，多艰难困苦，几度携家带口闯关东，养育我父亲兄妹五人。心胸开阔、坦荡的祖父在生活面前，始终保持着昂扬、乐观、不折腰的姿态，平日与人为善，和睦乡邻，口碑极佳。

时光真短，我又将返校，祖父状况已显不如前，但为了我的学业，

他劝我踏上了行程。坐在奔驰的列车上，祖父携家带口闯关东的心情与我此时的心情有什么不同呢，那时的生之艰难、窘迫，被迫离开魂牵梦萦的家乡出外讨生计，是多么的悲怆，走出山海关时是多么的悲凉、凄楚。月余，接到祖父去世的噩耗，我不能自抑，跑到学院后面

的山上痛哭了一场，呜呼哀哉，愿祖父在地下安息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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